诗中还写到了三种人。第一种是末世昏君。此诗没有明确指出周幽王或者当时的在位者,而是用暗示的方法让人们想到。“天”在古代常用来象征君王。诗中说:“民今方殆,视天梦梦”,就是很严厉地指出居于王位者面对百姓危殆、社稷不保的现实毫不觉悟,却只顾占卜解梦(“召彼故老,讯之占梦”)。“赫赫宗周,褒姒灭之”二句,矛头直指亡国之君周幽王。杜甫《丽人行》、《哀江头》、《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》等都直接揭露当朝天子,当是受此类诗影响。此时批评最高当权者亲小人(“瞻彼中林,侯薪侯蒸”),远贤臣(“乃弃尔辅”),行虐政(“念国之为虐”)。指出如果国家真正颠覆,再求救于人,则悔之无及(“载输尔载,将伯助予”)。这样的末世昏君前有桀、纣,后有胡亥、杨广,历史上不绝如缕。所以其揭露是有意义的。第二种是得志的小人。他们巧言令色,嫉贤妒能(“好言自口,莠言自口”),结党营私,朋比为奸(“洽比其邻,昏姻孔云”),心肠毒如蛇蝎(“胡为虺蜴”),但却能得到君王的宠幸与重用,享有高官厚禄,诗人对这种蠹害国家的蟊贼表示了极大的憎恨与厌恶。第三种人即有政治远见的贵族、士人,也即诗的抒情主人公形象所代表的不多的一些人。诗中也写到广大人民。他们承受着层层的剥削与压迫,在暴政之下没有平平安安的生活,而只有形形色色的灾难(“民今之无禄,天夭是椓”)。而且动辄得咎,只能谨小慎微,忍气吞声(“不敢不局”、“不敢不蹐”)。诗人对广大人民寄予了深切的同情。“民之无辜,并其臣仆”,表现了无比的沉痛。昏君施行虐政,百姓是最直接的受害者,上天惩罚昏君,百姓也要无辜受过。所谓“兴,百姓苦;亡,百姓苦。”(张养浩《山坡羊·潼关怀古》)此诗正道出了乱世人民的不幸。
《正月》等诗对伟大爱国诗人屈原的影响是明显的。将此诗与《离骚》对照来读,可以看出它们都是黑暗社会现实下抒发愤世之情的产物,也都运用了比喻象征手法。比如《正月》中以驾车喻治国,以秀苗特出喻贤臣,以林中薪木喻小人;《离骚》中以骑马喻治国(“乘骐骥以驰骋兮,来吾导夫先路”),以美人香草喻贤者,以恶鸟臭木喻小人,其设喻之意相近。这是以往学者们所忽略了的。
全诗四言中杂以五言,便于表现激烈的情感,又显得错落有致。以诗人忧伤、孤独、愤懑的情绪为主线,首尾贯穿,一气呵成,感情充沛。其中有很多形象的比喻,如以鱼在浅池终不免遭殃,喻乱世之人不论如何躲藏,也躲不过亡国之祸。还运用了对比手法,如诗的最后两章说,得势之人有酒有菜,有屋有禄,朋比往来,其乐融融;黎民百姓穷苦无依,备受天灾人祸之苦。“哿矣富人,哀此惸独”正像杜甫的“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骨”一样,表现了诗人的极大愤慨。
十月之交
十月之交,朔月辛卯。日有食之,亦孔之丑。彼月而微,此日而微。今此下民,亦孔之哀。
日月告凶,不用其行。四国无政,不用其良。彼月而食,则维其常。(10)此日而食,于何不臧!(11)
爗爗震电,(12)不宁不令。(13)百川沸腾,(14)山冢崒崩。(15)高岸为谷,深谷为陵。哀今之人,胡憯莫惩。(16)
皇父卿士,(17)番维司徒,(18)家伯维宰,(19)仲允膳夫,(20)棸子内史,(21)蹶维趣马。(22)楀维师氏,(23)艳妻煽方处。(24)
抑此皇父,(25)岂曰“不时”?(26)胡为我作,(27)不即我谋?(28)彻我墙屋,(29)田卒污莱。(30)曰:“予不戕,(31)礼则然矣。”
皇父孔圣,(32)作都于向。(33)择三有事,(34)亶侯多藏。(35)不慭遗一老,(36)俾守我王。择有车马,以居徂向。(37)
黾勉从事,(38)不敢告劳。(39)无罪无辜,谗口嚣嚣。(40)下民之孽,(41)匪降自天。(42)噂沓背憎,(43)职竞由人。(44)
悠悠我里,(45)亦孔之痗。(46)四方有羡,(47)我独居忧。民莫不逸,(48)我独不敢休。(49)天命不彻,(50)我不敢效我友自逸。(51)
十月之交:即刚交上十月,刚到十月(此就夏历言之)。
朔月:即月朔,指初一。
有:又。阮元《揅经室一集·诗十月之交四篇属幽王说》云:“梁虞、隋张胄元、唐傅仁均、一行、元郭守敬并推定此日食在周幽王六年,十月建酉,辛卯朔日入食限,载在史志,今以雍正癸卯上推之,幽王六年十月辛卯朔正入食限。”此处言“又”,指当年已发生过日食。据我国古代天文学家推算,周幽王十年一月十五日发生过日食。